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除夕夜的金三角,没有航城的雪,只有旱季末尾灼人的晚风,卷着远处隐约的枪声和近处的虫鸣。
今年这个年,千面魔倒没有组织一起过。周忍与安靖以及他手下猴子、黑熊、长鬼等人一同度过。
这几个人跟了周忍许多年,周忍救过他们的命,所以他们都忠心耿耿。当然不忠心的已经被周忍弄死了。
和几个手下吃了晚饭,拿了瓶酒来了安靖房间。“陪我喝一杯。”
周忍说着,倒了两杯酒,将另一杯酒递向安靖。安靖没有多余的话接过灌下一口酒。
周忍也一口闷了,忽然问:“以前过年都怎么过?”
安靖垂眸望着杯底晃动的酒,像是在回忆里跋涉:“在部队。”
初中她寄宿,春节他爸爸值班会接他去部队,她爸出任务就在方叔家过年。
后面她爸牺牲了她去了部队。除了妮妮来的那年休了假,其他时间她都在部队过年。
所以过年对于她来说,和普通日子没什么不同。
周忍有些诧异的看向她。
安靖苦笑了一下解释,“我父母在我六岁那年离婚了,初中前在乡下,初中后开始寄宿,春节爸爸值班就把我接到部队,后来他牺牲了,我进了部队,我接着值班。”
周忍握着酒瓶的手顿了顿,他们认识一年多以后第一次听她提及这些。
她偏头看向周忍,问,“你呢?”
“我?”
周忍想起孤儿院除夕夜,自己蜷缩在铁架床上数星星的模样。他幻想有家人的春节会是什么模样。
此刻听着安靖的故事,却觉得命运荒诞得可笑——一个在冰冷中失去所有温暖,一个在温暖消逝后只剩冰冷。
“我!”周忍仰头灌下一口酒,辛辣灼烧着喉咙,“孤儿院的铁架床、警校的训练操场、毒窝的阴暗角落……”
他扯了扯嘴角,笑容比窗外的夜色还凉,“这些地方都没有我的春节。”
安靖喝着酒没有说话。许久才说,
“等从这里回去后,你第一件想做的事是什么?”
安靖突然坐直身子,目光灼灼地盯着他。
周忍垂眸搅动酒杯,他想说“想睡三天三夜”,想说“想吃顿不掺着血腥味的年夜饭”,可喉间像卡着块烧红的炭。
不等周忍回答,安靖说。
“我想结婚。”她声音带着破釜沉舟的勇气。
“你呢?”安靖转头看他,睫毛上沾着细碎的光。
周忍仰头灌下最后一口酒,辛辣烧得眼眶发烫。他想起无数个卧底的深夜,在毒窝的阴影里数着倒计时,把对光明的渴望碾碎吞进肚里。
此刻望着眼前人,心脏却突然剧烈跳动——原来在黑暗中跋涉太久的人,连触碰光明的勇气都需要反复练习。
“没想过。”玻璃杯重重磕在桌上,在寂静的夜里惊起一声脆响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