尤清澜秀眉微蹙,假装没看懂,视线又转回了地上那口闪闪发亮的不锈钢炒锅上,仿佛在研究这“天外陨铁”的材质。
这丫头!尤世威心里暗道一声,压低了声音,凑到尤清澜耳边,用只有他们三人能听到的音量说道:“清澜啊,殿下骤逢大变,身边连个知心人都没有……你去,陪殿下说说话,宽慰几句。”
尤清澜依旧没什么反应,只是眼神里透出些许不情愿。安慰人?她更擅长算账和砍价。再说,这位殿下……刚刚那番表现虽然感人,但她总觉得哪里透着点说不出的古怪。
见女儿不为所动,尤世威叹了口气,声音更低了些,带着几分语重心长,也带着几分不容置疑的家族责任感:“殿下如今是唯一的秦藩血脉,将来……前途不可限量。咱们尤家,深受国恩,如今又蒙殿下不弃,理当竭力辅佐。你……”
他顿了顿,斟酌着词句:“你聪慧能干,殿下也颇为看重。这个时候,正该……咳,咱们尤家,也是时候该出一位王妃了。”
“噗——”尤清澜差点没被自己伯父这石破天惊的话给呛到。
王妃?!
她猛地抬起头,难以置信地看着尤世威,又看了看旁边一脸“理所当然”表情的亲爹尤世禄。这都什么时候了?大敌当前,城池危殆,家国破碎,他们居然在考虑这个?!
尤清澜只觉得一阵头大,脸上难得地浮现出一丝红晕,不知是气的还是羞的。“伯父!父亲!你们……”
“去吧。”尤世威不给她反驳的机会,语气温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,“就当是替伯父和父亲,去看看殿下。莫谈其他,只说些宽慰的话便好。”
尤世禄也点头:“嗯,去吧,女儿。殿下不易。”
尤清澜看着自家两个长辈那“为了家族荣耀”的眼神,再想想那位殿下刚才那副“孤苦伶仃”的样子,还有那堆积如山的烂账……最终,她还是拗不过,心里叹了口气,不情不愿地点了点头。
“……知道了。”
她理了理略显褶皱的袄裙,深吸一口气,像是要去谈判一笔亏本买卖似的,转身朝着朱明夷离开的方向,迈着有些僵硬的步子跟了上去。
***
朱明夷回到分给他的那个小院时,几乎是迫不及待地关上了房门,将常葳等一众亲卫都挡在了门外。
“殿下……”常葳有些担心。
“无妨,你们守在外面,任何人不得打扰!”朱明夷的声音从门内传来,依旧带着压抑的“悲痛”,“本……世子,想一个人静一静,祭拜父王……”
常葳不再多言,挥手示意亲卫们散开守住院落各处,自己则如同一尊石雕,杵在了房门外。
房间内。
朱明夷靠在门板上,长长地、长长地舒了一口气。
“呼——演技差点没绷住!”他拍了拍胸口,感觉心脏还在砰砰直跳。
刚才在后堂,面对着尤世威他们那一张张充满期待和信任的脸,他真是压力山大。演戏好累!尤其是演一个死了爹、死了哥、家破人亡、自己还莫名其妙捡了个大便宜的悲情世子!
他走到桌边坐下,给自己倒了杯凉茶,一口灌下去,冰冷的茶水顺着喉咙流下,总算让他混乱的脑子清醒了几分。
秦世子…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