只见远处,一支装备精良的领主军队伍,正迈着整齐的步伐,朝着城门方向走来。士兵们身着锃亮的铠甲,手持锋利的武器,队列整齐,气势如虹,与难民营的破败景象,形成了鲜明的对比。
“是领主军!是领主军来了!”难民们惊呼起来,语气中充满了敬畏和恐惧,纷纷退避三舍,如同潮水般退散开来,让出一条通道。
卡琳也混在难民之中,默默地观察着这支领主军队伍。正如难民所说,只有军队才能自由出入城门,这或许是她进入城内的唯一机会。她正暗自盘算着该如何利用这支军队,混入城内时,目光突然定格在了队伍的前方,一个熟悉的身影,映入了她的眼帘。
那是一个身穿朴素牧师袍,身形略显消瘦的男人,他与领主军的指挥官艾丹一起走在队伍的前方,失落而平静,忧心忡忡,手中紧紧地握着一本陈旧的圣典。卡琳那琥珀色的美丽瞳孔有一瞬间突然张大,短暂的思绪如同电光火石般在脑海中闪过,片刻后又在没人察觉的情况下恢复往常的神色,脸上则不由自主地露出了一个意味深长的微笑。她立刻退出人群,召集手下,小声的交代了几句,队员们默不作声的点点头,又四散开来。命运真是奇妙,她原本以为毫无机会,但现在,或许进入奥菲斯领主城的方法,已经近在眼前。
风依旧呼啸,吹拂着亚德里安略显苍白的脸颊,也拂动着他身上那件朴素的牧师袍。从离开大橡树村算起,已经过去了半个月。这半个月的长途跋涉,对于长久未好好休息的他而言,无疑是一种煎熬。但比起身体上的疲惫,更让他感到沉重和不安的,却是压在心头的那份挥之不去的阴影。
鹿魔临死前展现的记忆碎片,如同挥之不去的梦魇,不断在他脑海中浮现。那些支离破碎的画面,黑暗的低语,以及厄尔刻那充满绝望和悲伤的嘶吼,都像是一根根尖刺,深深地扎在他的灵魂深处,让他原本坚定的信仰,开始出现裂痕。
从离开大橡树村至今,已过去了整整十六天。原本只需十天的路程,因为要照顾体弱多病的老人和孩子,队伍不得不放慢脚步。漫长的跋涉,早已耗尽了所有人的精力。士兵们盔甲上沾满了尘土,脸上也满是倦容,却依然维持着基本的队列 。而村民们则更加狼狈,衣衫褴褛,面色灰败,脚步蹒跚,在寒风中瑟瑟发抖。
队伍的最前方,艾丹指挥官骑着他那匹伴随他征战多年的爱马,身姿挺拔,铠甲在阳光下反射着冰冷的光泽,尽力维持着军人的威严。而在他身旁,亚德里安牧师却显得有些魂不守舍。他徒步走着,朴素的牧师袍在风中猎猎作响,手中紧紧握着那本陈旧的圣典,却似乎并没有在阅读,眼眸深邃而忧郁,沉浸在无尽的思绪之中。
自从鹿魔事件之后,亚德里安就一直沉默寡言,心事重重。鹿魔临死前的那些话, “回归…神的怀抱…”,像诅咒般,在他脑海中挥之不去,不断啃噬着他的信仰。曾经坚信不疑的神圣教条,此刻却变得模糊不清,支离破碎。厄尔刻的堕落,鹿魔的异变,陨石碎片的黑暗力量,这一切像把沉重的枷锁,牢牢束缚着他的灵魂,让他喘不过气。
他将自己的坐骑让给了队伍中一位生病的老妇人,自己则选择步行。他知道比起自己,那些体弱的村民更需要马匹的帮助。这是他作为牧师的职责,也是他此刻唯一能做的事情,用行动来稍稍减轻内心的不安。
“牧师大人,您没事吧?看您脸色不太好。” 队伍中,一位面色憔悴的妇人,小心翼翼地问道。她认出这是大橡树村的维琪婶婶,她的丈夫在之前的兽潮中丧生,如今带着两个年幼的孩子,跟随着队伍一同前往领主城。
亚德里安回过神来,勉强挤出一个微笑,摇了摇头, “没事,只是有些累了。你们还好吧?孩子们怎么样?” 他的声音有些沙哑,带着一丝疲惫,但语气依然温和而充满关切。
维琪感激地看了亚德里安一眼,叹了口气, “孩子们倒是还算听话,就是这路…实在太难走了。也不知道…领主城那边…是不是真的像传闻中那么好?” 语气中充满了担忧和不确定。
亚德里安沉默了,他也不知道领主城如今是何等景象。自从纳罪教事件之后,他和艾丹就奉命追查纳罪教的踪迹,已经很久没有返回领主城了。 他隐约感到,这次回到领主城,或许并不会像他预想的那般顺利和充满希望。
走在队伍前方的艾丹指挥官,似乎察觉到了亚德里安的异样,放慢脚步,走到他身边,低声问道, “牧师,你从出发开始就一直沉默寡言,是在担心什么吗?”
艾丹的声音依旧沉稳而有力,如同磐石般可靠,但亚德里安却敏锐地捕捉到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,隐藏在那副坚毅的面容之下。 这段时间的奔波劳碌,即便是身经百战的领主军指挥官,也难免感到身心俱疲。
亚德里安犹豫了一下,最终还是摇了摇头, “只是有些担心村里的情况,也有些…对未来的方向感到迷茫。”
艾丹拍了拍亚德里安的肩膀,动作略显生硬,却带着一丝安慰的意味, “你想太多了。纳罪教残党已经被消灭,厄尔刻的事回去上报佩里尔执事大人后,就可以暂时过段清净日子, 进了城我们就安全了。只是他们......”,艾丹回头看了看队伍里的村民们。
亚德里安苦笑一声,没有反驳艾丹的乐观。他知道,艾丹并不了解鹿魔事件的真相,也不清楚他从鹿魔记忆中看到的那些可怕景象。 艾丹只是一个忠诚的军人,他所能做的,就是服从命令,守护领主和人民,对于超出职责范围的事情,他不会,也不愿去深究。“有好有坏,贴近领主城至少不用担心变异魔物们的威胁了,剩下的走一步算一步吧。”
艾丹深深地看了亚德里安一眼,没有追问,只是语气平静地说道, “领主城就在前方了。佩里尔执事大人应该已经在等候我们复命。”
“艾丹大人,我们…多久没有见过领主大人了?” 亚德里安犹豫了一下,还是问出了心中的疑惑。
艾丹的脚步微微一顿,沉默了片刻,才缓缓说道, “自从年初领主大人从王城回来之后,就再也没有见过领主大人了。” 他的声音压得很低,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迟疑, “佩里尔执事大人说,领主大人身体抱恙,一直在圣堂内静养,不便见客。”,“算起来,也有……快半年了吧。”
“领主大人…一直身体抱恙吗?”亚德里安试探着问道。
艾丹摇了摇头,语气有些迟疑,“具体情况我也不清楚。只知道领主大人一直在分教会的圣堂内静修,没有接见任何人,连我也不见。佩里尔执事大人说,这是为了祈求神明的庇佑,对抗末世的危机。”
两人都没有接着说下去,他们沉默地赶路,空气中弥漫着沉重的压抑感。当队伍终于接近领主城时,正值中午时分。沉重的城门,发出令人牙酸的摩擦声,缓缓开启了一道狭窄的缝隙,金属摩擦声,在寂静的原野上显得格外刺耳,也瞬间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