用了心!
味道好!
这说明什么?
说明领导在夸她呢!
苏月本来就有些激动的脸上,甚至浮现出几分傻笑。
“谢谢,谢谢领导……”
“您说得对!之前我们主厨说要做粗粮,我还琢磨呢,您好不容易来一趟……”
苏月话音未落。
一声不轻不重的冷哼声,直接打断了苏月的话。
正是郑老。
旁边的沈知行眉头微微皱着,倒也没说什么。
苏扶摇默默在心里叹了口气。
果不其然。
下一秒,郑老开口。
“吴厂长的话你听进去了吗?”
骤然被打断,苏月还一副被吓了一跳的表情。
郑老的语气不咸不淡,但话语里的指责已经明显不过!
“他说的是浪费、铺张,不是好!”
“这位同志是觉得我们平时吃不起饭吗?”
拿他们当来打秋风的穷亲戚呢?
话里话外的意思,都是这红烧肉对他们来说是顿好的?
郑老的习惯向来是不铺张,一菜一饭,粗粮清淡,足矣。
而随着郑老的话音落下,苏月的脸也惨白惨白的。
“不,我不是那个意思……”
沈知行皱起眉头。
也终于开口了。
比起让郑老开口,还不如自己来。
沈知行的声音不高,却带着一股不怒自威的气势。
指尖轻敲了敲桌面:“苏月。”
“吴厂长说的是浪费,铺张,不是好。”
“这么一大盘油汪汪的红烧肉,食堂里什么时候做过?”
“领导们下来是来看真实情况的,不是过来搞特殊大吃大喝的,你弄这一盘东西……”
沈知行的目光淡淡扫过那盘油腻腻的红烧肉。
旁边的郑老也是思绪万千。
这个叫苏扶摇的小姑娘,此刻倒是冷静。
她可是主厨。
别看手艺过关,但身为主厨,怎么能让这道红烧肉端上餐桌的?
此刻的沈知行更是为难。
当众批评苏月吧,的确可以把厂子撇的一干二净。
但是不管怎么说,苏月是厂里员工,这是不可否认的事实。
一荣俱荣,一损俱损。
哪怕事后想要责罚苏月,也是以后的事。
现在的问题是……
怎么能让郑老肯定自己立场的同时,把事情圆过去。
下意识地,沈知行看了苏扶摇一眼。
苏扶摇的目光依旧冷静,黑凌凌一双大眼,如同无波的井水。
仿佛……
仿佛就没有什么事情,值得掀起她万千心绪。
而苏扶摇也开口了。
认错的很干脆。
“郑老,这次事情是我不对。”
“是我自作主张了,本来咱们食堂的午餐小炒菜预算是两荤,今天两道菜反而都是素菜,不见什么油水。”
“预算多了些,我想着苏月同志从前是宴席厨子出身,做菜让人放心,就全拨给苏月同志了,才闹出这样的乱子。”
“本来我还侥幸预算控制着没超,食堂中午的上菜时间又紧,卡着工人来食堂的前几分钟上的,也没顾上盯苏月的菜……”
沈知行颇为差异地看向苏扶摇。
一直以来沈知行都知道苏扶摇和苏月关系不好。
和苏扶摇倒是关系不大。
多是苏月的挑衅。
没想到苏扶摇居然会揽责到自己身上——
也不对。
红烧肉奢靡吗?有多奢靡?今天总预算,甚至没有超过平时的预算。
红烧肉为什么会端上来?
因为对方自作主张啊——
为什么我没盯住?
因为食堂的规章充分为工人考虑,让工人第一时间吃到新鲜的,热乎的!
沈知行脸上原本有些紧张的神情动容了,转而化为一抹欣赏。
三言两语地,把所有问题都化解了,还顺水推舟体现了一把食堂的过人之处。
而有了苏扶摇这一番言论。
郑老的神情也缓和了下来。
原来如此……
这丫头口齿倒是伶俐。
把他的问题全都解决了。
这么一看,苏扶摇做主厨,真是丁点、半点问题都没有!
手艺好也就罢了,脑子还活络。
管理肯定不成问题。
在厨房,都有些浪费了!
思及至此,郑老神情缓和,看向苏扶摇淡淡道:“丫头,做主厨可不是光有好手艺就够了。”
“其他的部分,你也得盯紧了。”
“你要向你们沈厂长学习的,可还多着呐。”
郑老一开口,看似敲打。
但旁边多年跟着郑老的小孟瞬间就听懂了。
郑老这意思。
是这件事就这么放下了!
剩下的话,甚至是郑老对苏扶摇的提点。
嘶。
这么多年,可没见郑老对非亲非故的后辈有这么亲和甚至堪称喜爱的态度。
哪怕是有亲有故的后辈……
对沈知行,基本上也是态度最好的一个了。
比对郑老亲儿子还和善呢……
结果现在,居然又多了个苏扶摇?
苏扶摇长得再怎么讨喜,手艺再怎么好。
终归是个厨子啊!
难道……
小孟秘书的眼神在沈知行和苏扶摇两者之间来回打转。
难不成,是因为爱屋及乌?
……
而很快。
苏月尚且沉浸在浓厚的不甘和一股微妙的窃喜之中。
她压根没听出来郑老对苏扶摇言外的欣赏。
而是庆幸,有人和自己一起挨骂了。
自己都被批评了,这个苏扶摇也别想跑!
就在此时。
屏风被人轻微推动了一下。
苏月下意识回头。
苏扶摇也是。
霎时间。
心神一震。
熟悉不过的脸,出现在自己面前!
——高泽诚!
自己前世的二婚丈夫。
也是真正意义上蹉跎她、浪费她、乃至折辱她、害死她的真凶!
一瞬之间。
苏扶摇整个人如坠冰窟。
前世的点点滴滴,如同翻江倒海覆来!
‘虽然你是二婚我是一婚,但既然和我成了家人,我一定会好好待你。’
——当时的苏扶摇感动得一塌糊涂,却没注意,他说的是家人,不是爱人!
就连这句家人也是撒了谎的。
她哪是什么家人,一个全职的保姆,野种的月嫂,老人的护工……
‘扶摇,你看这孩子,被扔在门口怪可怜的。’
——实际上,那是高泽诚在外面的女人生出来的骨肉。
‘一个女人出去抛头露面干什么?你不在家谁管孩子?’
——一个和她无亲无缘的孩子,就这样捆住苏扶摇一生。
‘家里什么条件你不知道,就不能省着点花?!’
——可让苏扶摇捉襟见肘的家用,实际上是高泽诚已经把大部分给了另一个女人。
‘你看看你现在这幅样子,我真是多看一眼就恶心。苏扶摇,你怎么那么不要脸?’
——她只是在三十岁生日那年,花80元买了一条裙子。
她憔悴的脸、粗糙的手,因为久日操劳算计家用而疲惫又市侩的眼神……都是为了高泽诚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