岐仁堂筋痿记——闹市悬壶解顽疾,经方化裁起沉疴
第一章 金领之困·初叩医门
辛丑年孟夏,梅雨绵绵。
玻璃幕墙反射着霓虹,将金融街的写字楼切割成无数发光的盒子。林正川坐在落地窗前,盯着自己颤抖的左手——咖啡杯里的褐色液体泛起涟漪,像极了他此刻动荡不安的心。
“林总,您又手抖了?”秘书小陈敲门进来,目光落在他袖口露出的小臂上,那里的肌肉正不由自主地跳动,如同藏着一只试图挣脱的蝉。
林正川强作镇定,将杯子搁在桌上:“老毛病了,可能是最近项目太忙。”话虽如此,他心里清楚,从去年秋天开始的左臂肉跳,如今已蔓延到左手无力,连签名都歪歪扭扭,上周在董事会上,钢笔竟从指间滑落,砸在投影仪遥控器上,发出刺耳的声响。
“要不听夫人的,去看看中医?”小陈递上西装外套,“我表姐说,青石板巷有个岐仁堂,那大夫看疑难杂症特别灵。”
青石板巷,这个充满古韵的地名与林正川每天出入的cbd形成鲜明对比。他犹豫片刻,最终点点头——西医的各项检查都做了,肌电图、mRI结果均模棱两可,或许真该换个思路。
望闻问切·初辨病机
岐仁堂的木门推开时,一股混合着艾草香与墨香的气息扑面而来。林正川下意识松开领带,这里的氛围与医院的消毒水味截然不同,案几上的青瓷瓶插着几枝菖蒲,墙角的竹帘后隐约可见药柜的轮廓,柜门上“酸苦甘辛咸,寒热温凉平”的对联让他莫名心安。
“林先生,请坐。”
抬头望去,岐伯年正含笑而立,身着浅灰唐装,腕间一串沉香手串随动作轻晃。他示意林正川伸出手,指尖刚触到寸口脉,眉头便微蹙起来。
“脉细如丝,尺部沉取无力,关脉虚软如绵。”岐伯年喃喃自语,“您平时是否畏寒肢冷,却又时觉内热?晨起口苦,饭后腹胀?”
林正川惊讶颔首:“大夫说得没错。我常年在空调房,冬天也穿西装,但有时半夜会热醒,口苦得厉害,最近连最爱吃的牛排都觉得腻。”
“可曾留意过肌肉变化?”岐伯年掀起他的袖口,目光落在松弛的肱二头肌上,“《灵枢·根结》云:‘痿疾者,取之阳明。’阳明者,脾胃也。您从事脑力劳动,久坐伤肉,久思伤脾,又贪凉饮冷,致脾胃气虚,气血生化不足。”
他指着林正川手背上隐约可见的青筋:“《素问·痿论》言:‘肝气热,则胆泄口苦,筋膜干,发为筋痿。’脾主肌肉,肝主筋,您脾胃虚损,土不生木,肝血不足,风热内蕴,故见肉跳、肢软。加之肾为先天之本,脾胃虚久必及肾,尺脉虚弱,便是明证。”
治则初定·内外兼修
“那……我这病……”林正川喉头滚动,虽不懂医理,却听出“痿证”二字非比寻常。
岐伯年抬手止住他的话:“《内经》云‘治痿者,独取阳明’,先调脾胃,后理肝肾,循序渐进。今日先以针刺通其经络,再拟汤药内服,辅以艾灸培元固本。”
说罢,他取来银针,以火燎之消毒:“先刺足三里、阳陵泉,此为阳明经与筋会之穴。”针尖刺入足三里时,林正川感到一股热流从脚背窜至膝盖,岐伯年捻针道:“得气了。《标幽赋》云‘气速至而速效,气迟至而不治’,您气血虚衰,得气较慢,需留针久些。”
随后,他在肝俞、脾俞穴贴上姜片,点燃艾条:“隔姜灸可温通脾胃,兼散肝风。《千金要方》言‘凡诸虚劳,灸膏肓俞’,您虽未至虚劳,却需未病先防。”
艾烟袅袅上升,林正川忽然感到眼眶发酸——已有多久,未曾有人这般耐心地为他“治未病”?西医的流水线式问诊,早已让他习惯了冰冷的报告单,而此刻,艾火的温热竟像一双温柔的手,轻轻抚过他紧绷的神经。
方药初开·君臣佐使
“这是内服方。”岐伯年铺开宣纸,笔走龙蛇:
党参三钱,炒白术二钱,茯苓三钱,山药五钱,天麻二钱,钩藤三钱(后下),陈皮一钱,炙甘草一钱。七剂,水煎服,日二次。
“党参、白术、茯苓、山药乃参苓白术散之意,健脾益气;天麻熄肝风,钩藤清血热,《本草纲目》载天麻‘主诸风湿痹,四肢拘挛’,二药合用,恰如《内经》‘风淫于内,治以辛凉’之法;陈皮理气和中,防补药壅滞。”
林正川凑近看那字迹,虽不懂药性,却觉配伍严谨,如同一套精心设计的商业方案,环环相扣。
“切记,服药期间忌生冷、油腻,可多喝小米粥养胃。”岐伯年将药方递给小陈,“三日后复诊,观其效再做调整。”
临出门时,林正川忽然转身:“大夫,我这病……可有痊愈之望?”
岐伯年目光温和:“《素问·汤液醪醴论》云:‘病为本,工为标,标本不得,邪气不服。’只要医患同心,必能延缓病势。何况您年富力强,脾胃之气未绝,尚有可为。”
这句话像一粒火种,在林正川心底燃起一丝希望。他握紧药方,踏入雨中,霓虹灯下,“岐仁堂”的灯笼在水雾中晕开暖黄的光,恍若隔世。
第二章 病势日深·转方论治
三个月后,秋风萧瑟。
林正川是被推进岐仁堂的。他坐在轮椅上,双腿如面条般绵软,西装裤下的膝盖显得格外突兀,像两根支棱着的筷子。
“岐大夫,他突然走不了路了……”小陈嗓音带颤,“说话也含糊不清,西医说……说要准备呼吸机……”
岐伯年快步上前,翻开林正川的眼皮——瞳仁略显涣散,白睛布满血丝,舌质红绛如杨梅,舌苔薄少而干。再诊脉,细数无力,尺部几乎触不到搏动。
“《难经·二十四难》云:‘骨痿者,步履不收,齿枯发落。’”岐伯年轻叹,“您病已及肾,脾胃久虚,土不生金,金不生水,致肾阴亏虚,虚火灼津,筋脉失濡。”
林正川努力张嘴,发出含混的声音:“喉……痰……”
“是了,此乃‘脾为生痰之源,肺为贮痰之器’。”岐伯年点头,“脾虚湿聚成痰,加之肾阴不足,虚火炼液,痰热互结,阻滞咽喉,故见吞咽不利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