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谢珉,你既敢提议内检,可有把握?”
陈恺并未直接回应谢珉所说的这些,反而突然开口问道。
他可以在查案这件事上为谢珉撑腰,但这并不代表着他想插手手下人之间的私人恩怨。
张副使拉拢验尸房的其他人,为自己弟弟占据学徒名额这件事情,他早就有所耳闻。先前张副使也不是没有来找过他,但他向来是不会参与这种事,所以并未搭理他。
但他也料到了,张副使不会就此罢休,只是不曾想他居然敢做得如此过分,居然敢在谢珉初入刑部之时,就意欲将其清扫出去。
实在是没脑子!
“有!”
谢珉回答得相当果断:“从死者灼伤的分布位置,以及死后的姿势,可以明显看出来他是典型死后焚尸。只要查验肺部积水与脏器毒斑,定能找出真正死因。”
她目光扫过吴庸骤然苍白的脸:“只是有人怕真相大白。”
“放肆!”
吴庸尖叫着要扑上来,却被陈恺一声冷哼镇在原地。
陈恺的目光慢条斯理地扫过吴庸,语气却冷得像腊月的冰:“谢珉虽为学徒,却是陛下钦点入刑部的人。你们阻拦她查案,是觉得自己比陛下更有眼力?”
这话如惊雷炸响。
张副使踉跄后退了两步,这才警觉自己这些时日所做的事,究竟有多么的危险,心头不禁后怕起来。
吴庸则脚下一软瘫坐在地,终于想起半月前陈砚主作临走时,曾意味深长地说“新来的学徒莫要小瞧”。
他们只当谢珉无依无靠,却忘了这个少年之所以能够进刑部,背后站着的从来不是某个官员、某个世家,而是金銮殿上那位手握生杀大权的帝王。
陈恺看着众人脸上冷汗涟涟,心里冷笑。
之前便知道手下这群人不堪大用,皆是世家大族塞进来的草包饭袋,但他不曾想,这群人居然猪油蒙了心,敢在自己眼皮子底下耍出这般手段。
还如此肤浅下作!
“都滚出去吧。”
陈恺心里微微叹了口气,挥退众人,屋内仅剩他与谢珉相对。
他凝视着谢珉稚嫩的脸庞。
这少年虽然年轻、且毫无根基,但从她清澈的眼中,他能看出她对真相的渴望。
只可惜,手段还是嫩了点。
陈恺轻轻摇了摇头。她不知道如何借势,这便被其他人踩在头上毫无还手之力。
“既如此,你便开始吧。”
谢珉气定神闲的洗了手,取来工具,刀尖刺破皮肤的瞬间,腐臭与焦糊的气息扑面而来。
陈恺看着谢珉执刀的手稳如磐石,刀刃在焦尸腹部划开一道整齐的创口,腐臭与焦糊的气息混合着粘稠腥臭的体液喷涌而出,她的脸上却丝毫没有任何变化。
似乎早就习惯了这样令人不忍直视的画面,以及不堪闻嗅的恶臭。
谢珉的刀尖精准避开胃囊,挑开粘连的腹膜时,连一丝多余的组织都未伤及。
陈恺看向她的眼神更加温和了几分。
不得不说,这少年的刀法比起在刑部任职二十余年的主作陈砚,还要干净利落。
谢珉首先检查的是死者的气管。
小刀划开气管内壁,只见里面连一丝炭末都未附着,果然印证了她“死后焚尸”的判断。
她继续执刀,当利刃划开胸腔的瞬间,一股甜腥中带着金属味的浊气骤然溢出。
映入眼帘的便是死者左肺上叶的几处明显的出血点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