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283章 寂灭创生轮·苏醒(1 / 2)

三滴千年青木髓灌入,陈观濒死之躯奇迹般弥合。

当南宫璇的泪珠砸落他脸颊,沉寂眼皮终于颤动。

赤离沙哑低吼:“小子,给老子撑住!”

秦锋拍案狂笑:“狗日的赵家杂碎,等老子兄弟醒了,把你们老巢烧成白地!”

风无痕按住秦锋:“先找地方落脚,陈兄弟需要静养。”

百草阁外,赵家公子怨毒回望,眼中淬满寒冰。

赤离抱着陈观,脚步沉稳迅疾,每一步落下,都在这青石板铺就的街道上留下一个浅浅的、带着灼热气息的脚印。他魁梧的身躯如同一座移动的赤色堡垒,行人纷纷避让,惊疑不定的目光落在他怀中那裹着破碎衣衫、气息微弱却奇迹般稳定下来的少年身上。

南宫璇寸步不离地跟在赤离身侧,冰蓝的眸子一瞬不瞬地锁在陈观苍白却不再灰败的脸上。她指尖那点翠绿光华始终未散,小心翼翼地拂过陈观手腕,感受着那微弱却坚韧的脉搏跳动。每一次跳动,都像在她冰封的心湖上投下一颗石子,漾开一圈圈名为“希望”的涟漪。

风无痕搀扶着几乎把全身重量都压在他身上的秦锋。秦锋那条扭曲的左臂软软垂着,仅存的右臂拄着那根临时充当拐杖的粗木棍,每走一步都疼得龇牙咧嘴,嘴里却一刻不闲地低声咒骂:“他娘的…嘶…那姓赵的狗崽子…嘶…老子记住他那张脸了…等老子缓过这口气…非得把他那身骚包袍子扒下来点天灯…嘶…”

“秦兄,省点力气。”风无痕声音沙哑,透着一股深深的疲惫,但眼神依旧锐利,警惕地扫视着周围熙攘的人流和两旁林立的药材铺子,“陈兄弟刚稳住伤势,最需清净。这笔账,跑不了,但不是现在算。”

“老子咽不下这口气!”秦锋梗着脖子低吼,牵动内腑又是一阵猛咳,嘴角溢出血沫,眼神却凶戾不减,“狗眼看人低的东西,仗着个老棺材瓤子过寿,就敢抢咱们救命的药?我呸!等陈观这小子醒了,他那什么狗屁老祖宗,老子让他提前躺进棺材板里去!”

“咳咳…”风无痕无奈地看了他一眼,深知这头犟驴的性子,只能加快脚步跟上赤离。

赤离对身后的聒噪充耳不闻。他赤红的须发在青木城特有的、带着浓郁草木清香的微风中拂动,目光锐利如鹰,穿透前方的人潮,最终定格在一条相对僻静的巷口。巷子深处,一座三层高的木质楼阁静静矗立,檐角挂着褪色的风铃,门楣上悬着一块古旧的木匾,上书“栖云居”三个略显斑驳的墨字。虽不奢华,却胜在清幽。

“就这里。”赤离低沉的声音如同闷雷滚过,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。他抱着陈观,径直走向栖云居的大门。

门口的伙计正倚着门框打盹,被赤离那异于常人的形貌和迫人的气势惊得一个激灵跳了起来。待看清赤离怀中昏迷不醒、衣衫染血的陈观,伙计脸上的睡意瞬间被惊恐取代,下意识地就想伸手阻拦:“客…客官…”

“砰!”

一声闷响。赤离甚至没正眼看他,只是周身那股刻意收敛却依旧存在的宗师威压稍稍外放了一丝。那伙计只觉得一股无形的灼热巨浪扑面而来,胸口如遭重锤,闷哼一声,踉跄着撞在门框上,脸色煞白,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了。

赤离抱着陈观,大步流星地踏入客栈大堂。

大堂里稀稀拉拉坐着几个客人,被这突如其来的煞星闯入惊动,纷纷投来惊疑不定的目光。柜台后一个留着山羊胡、掌柜模样的干瘦老头刚抬起头,就被赤离那双赤红的眸子扫过,顿时浑身一僵,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。

“最好的上房,安静,干净。”赤离的声音不高,却如同金铁交鸣,带着一种令人窒息的压力,“要快。”

“是…是是是!”掌柜的舌头都在打结,手忙脚乱地翻着账簿,“天…天字三号房!顶…顶层最清净!小的这就带您上去!”他几乎是连滚爬爬地从柜台后绕出来,亲自引路。

赤离抱着陈观,南宫璇紧随其后。风无痕搀着骂骂咧咧的秦锋跟在最后,秦锋还不忘回头冲那几个目瞪口呆的客人龇了龇牙,换来一片惊恐的缩头。

天字三号房位于顶层尽头,推开厚重的木门,一股淡淡的樟木清香扑面而来。房间宽敞明亮,陈设简洁雅致,临街一面是几扇雕花的木窗,此时紧闭着,隔绝了外界的喧嚣。一张宽大的床榻靠墙摆放,铺着素色的棉布被褥。

赤离小心翼翼地将陈观放在柔软的床铺上,动作轻缓得与他粗犷的外形截然不符。南宫璇立刻上前,仔细地将陈观身上染血的破布条清理掉,又用自己还算干净的内衫袖口,沾了旁边水盆里的清水,极其轻柔地擦拭他脸上干涸的血污和尘土。

风无痕将几乎瘫软的秦锋安置在靠墙的一张软榻上,秦锋一沾到软垫,立刻像泄了气的皮球,整个人瘫了下去,只剩下呼哧呼哧的粗重喘息和压抑不住的痛哼。

赤离站在床边,布满赤红玄奥纹路的大手再次按在陈观心口,熔火真元化作无数细如发丝的暖流,小心翼翼地探入陈观体内,如同最精密的工匠,细细检视着那刚刚被千年青木髓磅礴生机强行粘合起来的残破躯体。

房间里只剩下几人粗重的呼吸声和秦锋偶尔压抑不住的抽气声。窗外,青木城特有的、混杂着无数草木清香的空气,透过窗棂缝隙丝丝缕缕地渗入,带来勃勃生机。

时间仿佛凝固了许久。

赤离缓缓收回手,布满风霜的脸上,那如同岩石般冷硬的线条,终于微微松动了一丝。他赤红的眸子看向床边寸步不离的南宫璇,声音低沉沙哑,却带着一种尘埃落定的疲惫:“肉身…暂时稳住了。那三滴青木髓的药力还在持续滋养,修复他的筋骨脏腑。崩裂的势头,止住了。”

南宫璇紧绷的肩膀骤然一松,仿佛卸下了千钧重担。她冰蓝的眸子瞬间蒙上了一层水汽,一直强撑着的坚强外壳裂开了一道缝隙,露出内里的脆弱。她微微俯身,靠近陈观依旧苍白、紧闭双眼的脸庞,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,如同冰层下涌动的暖流:“陈观…你听到了吗?没事了…你撑过来了…”

她的指尖,带着微凉的触感和微弱的翠绿光华,极其轻柔地抚过陈观冰凉的脸颊,试图将那一点生机传递过去。

就在她的指尖掠过陈观眉骨的瞬间——

那沉寂如同古井的眼皮,极其极其微弱地,颤动了一下!

那一下颤动,微弱得如同蜻蜓点水,几乎无法察觉。但在南宫璇专注到极致的视线里,在她指尖敏锐的触感下,却如同惊雷炸响!

南宫璇的呼吸猛地一窒,冰蓝的瞳孔骤然收缩到极致!她全身的血液仿佛在这一刻凝固,随即又疯狂地奔涌起来!她下意识地屏住呼吸,死死地盯住陈观紧闭的眼睑,指尖停在半空,微微颤抖。

“前…前辈!”她猛地抬头看向赤离,声音因为极度的激动和不敢置信而尖锐变调,“他…他的眼皮!刚刚动了!动了一下!”

“什么?!”赤离赤红的眉毛猛地一扬,一步跨到床边,布满老茧的大手再次按上陈观的心口,熔火真元全力感知。风无痕也霍然起身,快步靠近。就连瘫在软榻上、疼得直抽气的秦锋,也猛地支起半个身子,仅剩的右眼瞪得溜圆,死死盯着床上的人。

房间里落针可闻。

几双眼睛,带着狂喜、期盼、紧张,死死地聚焦在陈观苍白而安静的脸上。

一秒…两秒…三秒…

就在那令人窒息的期待几乎要将空气都冻结时——

陈观那浓密而沾着血污尘土的睫毛,再一次,极其艰难地,颤动了一下!

这一次,比之前更加清晰!仿佛沉睡的灵魂,在无边黑暗的深渊中,用尽了全身的力气,终于撬动了一丝沉重的枷锁!

紧接着,他那苍白干裂的嘴唇,极其轻微地翕动了一下,喉咙里发出一声破碎模糊、几乎难以分辨的呻吟:“呃…啊…”

这声音微弱得如同蚊蚋,却像一道惊雷,狠狠劈在在场每一个人的心上!

“哈!哈哈哈!!”秦锋第一个爆发出狂喜的吼叫,仅存的右臂狠狠砸在软榻的扶手上,震得木屑纷飞,牵动全身伤口,疼得他脸都扭曲了,却依旧止不住那火山喷发般的狂笑,“醒了!他娘的!老子就知道!狗日的阎王爷也收不走这小子的命!好!好小子!给老子撑住了!”

他挣扎着想要从软榻上站起来,却被风无痕眼疾手快地按住肩膀。“秦兄!别乱动!陈兄弟只是眼皮动了一下,还没真正清醒!”风无痕的声音同样带着难以抑制的激动和颤抖,但还保留着一丝理智,“让他缓一缓!别惊扰他!”

赤离布满赤红纹路的脸上,那岩石般的冷硬彻底化开。他没有大笑,但那双赤红的眸子里,却爆发出前所未有的明亮光彩,如同压抑千年的火山终于看到了喷薄的希望。他按在陈观心口的大手微微用力,声音低沉沙哑,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坚定和一种近乎于蛮横的期望,对着那依旧紧闭双眼、只发出微弱呻吟的少年低吼:“小子!给老子撑住!听见没有?这点风浪,算个屁!挺过来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