何济接过,指尖感受到那沁骨的冰凉,赞道:“冰莲映雪,清冷绝尘,正合初雪气质。”他靠近一步,低声道,“待它开花,本侯爷陪你去雪域寻它的母株可好?看看是何等仙山灵境,养出我们初雪这般人物。”云初雪清冷的眸光微动,轻轻“嗯”了一声,耳尖悄然泛起不易察觉的薄红。
慕容月则献宝似的捧出一个嵌满宝石的金丝楠木盒,打开一看,里面是几颗饱满圆润、流光溢彩的种子。“西域‘绮罗金盏’!花开如金杯,阳光一照能折射七彩光晕!配本少主,天经地义!”她得意洋洋,将盒子塞到何济怀里,“种在正中央!最显眼的位置!”
何济掂量着沉甸甸的盒子,故意叹气:“月儿这花,一看就跟你一样,金贵得闪闪发光,种下去怕是要把园子里其他花的风头都抢光了。”他凑近慕容月耳边,促狭道,“不过……本侯爷就喜欢你这‘喧宾夺主’的劲儿!”慕容月被他逗得粉面含春,娇笑着捶了他一下:“讨厌!”
沈雁秋捧着一个素雅的青瓷小罐,里面是几粒饱满的淡紫色种子。“此乃‘忘忧草’,也叫萱草。诗经有云‘焉得谖草,言树之背’。愿植于此园,解君烦忧。”她声音温柔,带着书卷气的娴静。
“忘忧草……”何济接过,指尖摩挲着光滑的罐壁,目光深深地看着沈雁秋,“雁秋有心了。过往如烟,唯记当下相守之欢。此草甚好。”他话语中的深意让沈雁秋眼圈微红,低头柔顺地福了福身。
江疏月、江映雪姐妹则带来一株用湿布包裹着根系的奇异小树苗,枝干虬结如铁,叶片细长如剑。“南疆‘同心木’,一树双生,花开并蒂,永不分离。”江疏月言简意赅,英气的脸上带着罕见的柔和。江映雪虽目不能视,却精准地“望”向何济的方向,唇角含笑。
何济心中微动,接过那沉甸甸的树苗,朗声道:“好一个‘同心木’!就种在那棵老梅旁边!看它们谁更经得起风霜!”他话语铿锵,目光扫过姐妹二人,其中的承诺与情意,不言而喻。江疏月握紧了腰间的刀柄,江映雪脸上的笑容更深了。
花弄影沉默地递过来一个小巧的玉盒,里面是一粒漆黑如墨、毫不起眼的种子。“‘夜息香’,只在子夜开花,无色无味,能安神驱魇。”她声音冷硬,但将玉盒放入何济掌心时,指尖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轻颤。
何济握紧玉盒,仿佛能感受到那粒种子蕴含的守护之意。“无色无味,却最是安神。”他深深看了花弄影一眼,语气是少有的郑重,“弄影所赠,必是珍品。此花,当植于静室窗外。”花弄影垂下眼帘,抱着刀柄的手微微收紧。
小核桃蹦蹦跳跳,献宝似的掏出一把五彩斑斓、形状各异的种子,散发着勃勃生机。“哥哥!这是我用通灵术从好多好多花仙子那里求来的!叫‘百灵花’!种下去会长出会唱歌的小花哦!”她天真烂漫,引得众人莞尔。
何济大笑着揉乱她的头发:“好!我们小核桃的花最厉害!种在最热闹的地方!让它天天给哥哥姐姐们唱歌!”
众美纷纷献上花种或花苗,何济亲力亲为,或执铲挖坑,或捧土培根,或引水浇灌。他一边种,一边妙语连珠,与每位佳人都有独到的互动。时而调侃慕容月种下的金盏花像个“小暴发户”,惹得她追打;时而夸赞柳如烟选的青莲位置“清雅脱俗”,让她面纱下的笑意藏不住;时而故意请教南宫柔哪种香氛配哪株花,听她如数家珍时眼中满是欣赏;时而在云初雪布下引星小阵时,精准点出关键,赢得她清眸中一闪而过的钦佩……
后园中,泥土芬芳混合着女子们各异的体香与花香,笑声、嗔怪声、软语声交织成一片。何济穿梭于群芳之间,月白的衫子上沾了泥土,额角也沁出汗珠,却神采飞扬,风流倜傥,痞帅的笑容挂在脸上,眼神明亮如星,仿佛有用不完的精力。他就像一块磁石,牢牢吸引着所有佳人的目光和心神。那份专注、那份温柔、那份无赖又深情的调笑,让每个人都觉得,此刻他眼中只有自己。
夕阳熔金,将整片后园镀上一层温暖的光晕。大部分花种花苗都已安家落户。何济直起腰,看着眼前初具雏形的花园,满意地长舒一口气。他走到园子中央那口新开凿的、用青石砌好的水井旁。井水清澈见底,映着天边绚烂的晚霞和他带着笑意的脸。
“累了吧?喝口水。”温婉的声音响起,沈雁秋用青瓷小碗舀了半碗清冽的井水,递到何济唇边。她眼神温柔似水,带着不易察觉的倾慕与疼惜。
何济心头一暖,就着她的手,低头喝了一大口。井水甘甜清冽,带着泥土的气息,瞬间缓解了干渴。“雁秋倒的水,就是甜。”他笑着抹了把嘴,目光扫过围拢过来的众美,豪气干云,“今日辛苦诸位娘子了!待来日这园中百花齐放,本侯爷定要在此设宴,与诸位赏花对饮,不醉不归!”
众美含笑应和,晚风吹拂,衣袂飘飘,人面花影相映,构成一幅绝美的画卷。何济志得意满,随手又舀起半碗井水,想再润润嗓子。
碗沿刚触到唇边,他眼角的余光不经意地掠过碗中清澈的水面。
水面如镜,清晰地倒映着漫天绚烂的晚霞和他自己含笑的脸庞。
然而,就在那倒影的边缘,在那清澈井水的最深处,似乎……有一抹极其细微、难以察觉的暗红色,如同被稀释的血丝,又像某种活物的微小触须,极其诡异地、一闪而逝地扭曲了一下。
快得如同幻觉。
何济的动作猛地顿住,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。一股冰冷的寒意,毫无征兆地顺着脊椎窜了上来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