小核桃那句趴在耳边、带着孩童纯真却又令人毛骨悚然的低语——“……很深很深的地下……一扇很黑很黑的门……在动……有东西……在敲门……”,如同冰冷的毒蛇,瞬间缠绕上何济的心头!他抱着小核桃的手臂下意识地收紧,目光锐利如电,瞬间锁定那顶月白色的江南软轿!轿帘纹丝不动,但何济仿佛能穿透那层锦缎,看到柳如烟体内那蛰伏的、如同深渊巨兽般的“旧印”!
天地契约缔结后的神圣祥和尚未散去,这无声的警兆却让何济背脊生寒!这“旧印”的层次,远超他之前的预估!连天地之力都无法彻底磨灭,只能暂时压制?那扇“门”后,究竟是什么?!
“哥哥?”小核桃敏锐地感觉到何济身体的紧绷,抬起小脸,大眼睛里带着一丝担忧。
何济强行压下心头的惊涛骇浪,脸上重新浮现出那抹标志性的、带着三分痞气的笑容,捏了捏小核桃粉嫩的脸颊:“没事!天塌下来有哥哥顶着!什么破门烂锁,敢坏我好事,统统砸了!” 他故意说得豪气干云,声音洪亮,既是安抚小核桃,也是驱散自己心头的不安。
“嗯!哥哥最厉害!”小核桃立刻被转移了注意力,大眼睛弯成了月牙儿,搂着何济的脖子蹭了蹭。
“侯爷!”楚晚晴快步上前,桃花眼中精光闪烁,低声道,“沈雁秋已暂时安置,听风楼正在全力追查‘影卫’线索。另外,方才天地异象太过惊人,桃源周边恐有宵小窥探,我已加派人手布防。”
顾清欢也缓步走来,玉骨折扇轻点掌心,眼神沉静:“柳姑娘体内旧印非同小可,天地契约虽能压制,却非长久之计。需尽快寻其根源,一劳永逸。”
何济点了点头,正欲开口。
慕容月已经风风火火地挤了过来,一把挽住何济没抱小核桃的那只胳膊,红唇微翘,带着浓浓的占有欲和一丝不易察觉的醋意:“哎呀呀!你们说正事能不能等会儿!拜堂!拜堂才是正经!吉时都快过啦!何济!你看我这身新换的西域金纱裙好不好看?刚才跳舞转圈的时候,裙摆上的宝石差点闪瞎那些土包子的眼!” 她一边说,一边故意在何济面前转了个圈,火红的裙摆飞扬,镶嵌的宝石折射出璀璨光芒,香气袭人。
何济被她这娇蛮的姿态逗乐,目光在她玲珑有致的曲线上扫过,故意拉长了语调,带着促狭:“好看是好看,就是这宝石……太晃眼了点。月儿啊,你这是来拜堂,还是来打劫宾客眼睛的?小心待会儿洞房花烛,本侯爷被你这身‘宝光’晃得找不着北,摸错了门可怎么办?”
“呸!狗嘴里吐不出象牙!”慕容月俏脸飞红,伸手就去拧何济腰间的软肉,“谁让你摸门了!你敢摸错!本少主今晚就让你睡算盘!”
“哎哟!月儿饶命!”何济夸张地叫着,抱着小核桃灵活地躲闪,惹得小核桃咯咯直笑。
云初雪清冷的脸上带着一丝无奈的笑意,莲步轻移上前,声音如同雪山清泉:“侯爷,月妹妹,莫闹了。正事要紧,吉时亦不可误。” 她目光转向那顶软轿,带着关切,“如烟姐姐情况如何?”
何济顺势停下和慕容月的“打闹”,将小核桃放下,走到软轿旁,隔着轿帘温声问道:“如烟,感觉如何?可还能坚持?”
轿帘微动,柳如烟带着一丝虚弱却依旧温柔的声音传出:“妾身无碍……多谢侯爷和妹妹们挂心。天地契约之力护持,那……那东西暂时安静了。良辰吉日,不可因妾身一人而误,请侯爷……继续吧。”
她的声音带着令人心疼的坚韧。何济心中一暖,柔声道:“好!那便继续!今日,定要热热闹闹,把这堂拜完!”
他转身,正准备招呼喜官继续流程。
突然!
整个桃源之巅,毫无征兆地安静了下来!
不是那种人为的屏息,而是一种万籁俱寂、仿佛连风声都凝固了的绝对寂静!
一股浩瀚、苍茫、仿佛跨越了无尽岁月长河的气息,悄然弥漫开来。这气息并非威压,却带着一种洞悉一切、看透万古的深邃与平和。
众人惊愕地抬头四顾。
只见在何家祖祠方向的上空,漫天纷飞的桃花瓣如同被无形的力量牵引,缓缓汇聚、旋转,最终凝聚成一个模糊的、由纯粹花瓣构成的人形轮廓!
那轮廓渐渐清晰,化作一位身着洗得发白、打满补丁的葛布长衫,身形佝偻,手持一根光滑竹杖,双眼部位凹陷、紧闭的老者虚影!正是百年前测字宗师,祖祠秘卷的原主人——老瞎子!
老瞎子的虚影并非实体,却凝实得如同真人。他“看”向何济的方向,那紧闭的双眼仿佛能穿透一切虚妄。布满皱纹的脸上,缓缓浮现出一抹极其欣慰、如同看到璞玉终成大器的笑容。
一个苍老、平和、带着无尽岁月沉淀感的声音,如同直接在每个人心灵深处响起,清晰而温和:
“痴儿……”
“心字已成婚,何须问吉辰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