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荧惑…守心?西北?将星陨落?!”
云初雪清冷的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惊悸,如同冰锥刺破桃源暮春的暖意!医馆门前,所有欢闹瞬间冻结!何济脸上的笑容彻底消失,桃花眼中寒芒爆射,死死盯住西北天际那抹正疯狂侵蚀晚霞的暗红血痕,以及血痕中心那颗惨白冰冷的星辰虚影!
荧惑守心!大凶之兆!主兵戈血光,主将星陨落!方位…西北!正是何济与他的红颜知己们此刻身处的戈壁方向!这突如其来的天象示警,如同九天惊雷,狠狠劈在每个人心头!
慕容月俏脸煞白,手中的金算盘“啪嗒”一声掉在地上:“济…济哥哥他们…” 她不敢说下去。
柳如烟紧紧抱住焦尾琴,温婉的眸子瞬间盈满水光,指尖因用力而发白。
林青萝和南宫柔同时望向西北,脸色凝重如铁。
江疏月抱着刀的手猛地收紧,指节发出轻微的咯吱声,清冷的杀气几乎要破体而出!江映雪依偎着姐姐,恬静的小脸上第一次失去了所有血色,身体微微颤抖。
唐蜜儿也吓坏了,紧紧抓着何济的衣角,大眼睛里满是惊恐:“济哥哥…萧姐姐她们…会不会有事?”
恐慌如同冰冷的潮水,瞬间淹没了众人!前有诅咒石板,后有荧惑守心!西北戈壁,究竟发生了什么?!
何济深吸一口气,强行压下心头的惊涛骇浪。他不能乱!他是桃源的主心骨!他伸手,紧紧握住云初雪冰凉微颤的手,一股温暖平和的“心字诀”力量缓缓渡了过去,沉声道:“初雪,别慌!告诉我,这凶兆…可有解法?能否确定应验在谁身上?”
云初雪感受到掌心传来的温暖力量,惊悸稍缓。她闭目凝神,清冷的气息再次弥漫,周身仿佛有淡淡的星辉流转。片刻后,她睁开眼,眸中惊悸未退,却多了一份奇异的推演之芒:“凶兆已显,天机混沌,血光难避。但…星轨并非完全死寂!紫微帝星之侧,隐有数点辅弼星光顽强闪烁,虽弱,却坚韧!尤其是…一颗带着桃源的生机与医者仁心的星辰,光芒虽被血煞遮掩,但…命火未绝!它在尽力…护持着将星!”
桃源的生机?医者仁心?命火未绝?
何济心中猛地一震!是她!一定是林青萝!她的医术和“心字诀”加持,是队伍最重要的保障!只要她在,就有希望!
“好!”何济眼中重新燃起斗志,声音斩钉截铁,“有青萝姐姐在,有诸位姐妹同心协力,济儿他们定能逢凶化吉!荧惑又如何?守心又如何?本侯爷的兄弟和红颜,没那么容易陨落!初雪,继续观察天象,有任何变化,立刻告知!疏月,映雪,加强桃源警戒!月儿,立刻用秘法联系苏墨!我要知道他们现在的确切位置和情况!蜜儿,准备最厉害的传讯蛊!我要给济儿送信!”
一道道指令清晰下达,慌乱的气氛被强行稳住。众美各司其职,迅速行动起来。桃源上空,无形的弦再次绷紧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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千里之外,楼兰故地边缘,一个名为“沙泉驿”的破败小镇。
这里是大漠通往绿洲的最后补给点,黄沙与土坯房构成了主色调,空气中永远弥漫着尘土和骆驼粪便的气息。街道狭窄而拥挤,挤满了风尘仆仆的商旅、牵着骆驼的牧民、以及形形色色带着刀剑、眼神警惕的江湖客。喧闹、粗粝、混乱,是这里永恒的主题。
在驿站最不起眼的一个角落,一个简陋的茶棚支着破烂的遮阳布。茶棚里只有两张油腻的桌子,几条歪歪扭扭的长凳。一个穿着灰扑扑、打满补丁粗布衣裳的妇人,正佝偻着腰,默默擦拭着本就干净的桌面。
她头发用一块洗得发白的旧布巾包着,脸上布满风霜刻下的深痕,皮肤黝黑粗糙,一双手更是骨节粗大,布满老茧,指甲缝里都是洗不净的沙土。她动作麻利而沉默,眼神浑浊,带着一种长期底层挣扎的麻木,偶尔抬起眼皮扫过街面,也迅速低下,仿佛怕招惹任何麻烦。
这便是卸下天机阁主重担、悄然追随何济一行进入西域的顾清欢。她将自己彻底融入了这市井尘埃,化作一个最卑微的、靠卖点粗茶和劣质干饼为生的哑妇“顾三娘”。没人会多看这个沉默寡言、毫不起眼的妇人一眼,更不会想到,这双浑浊眼眸深处,隐藏着何等锐利如鹰隼的光芒。
她的茶棚斜对面,就是“慕容商队”包下的那家最大的、同样破旧的客栈。此刻,客栈门口人声鼎沸。慕容月(慕容公子)正叉着腰,小脸抹着厚厚的易容膏也难掩那份娇蛮的精明,对着客栈老板唾沫横飞:“…就这破地方!漏风漏沙!还敢要这么高的价?本公子走南闯北,什么黑店没见过!苏墨!给他看咱们的刀!看看值不值这个价!” 她身后的苏墨配合地按了按刀柄。
客栈老板是个干瘦的西域老汉,被慕容月的气势吓得连连擦汗,不住点头哈腰。
何济(随队郎中)懒洋洋地靠在一旁拴马桩上,手里把玩着唐蜜儿送的碧玉开心蛊,看着慕容月“仗势欺人”,嘴角挂着痞痞的笑意。柳如烟抱着琴,安静地站在稍远处,温婉的眸光带着一丝无奈。林青萝和南宫柔正在检查驼队的物资。江疏月和花弄影如同门神,抱着刀,目光冷冽地扫视着过往人群。唐蜜儿则好奇地蹲在街边,看一个西域艺人表演吹火蛇。
顾清欢(顾三娘)低着头,用一块脏兮兮的抹布用力擦着桌子,浑浊的眼角余光,却如同最精密的仪器,将客栈门口每个人的状态、街面上可疑的身影、甚至是远处沙丘上偶尔闪过的反光,都清晰地纳入眼底。她看到了慕容月强装的镇定下那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,看到了何济笑容深处隐藏的凝重,看到了柳如烟琴囊上沾染的新鲜血迹,看到了林青萝眉宇间化不开的忧色…更看到了街角几个看似闲逛、眼神却如同毒蛇般黏在慕容商队上的身影!
她的心,如同被无形的手紧紧攥住!荧惑守心的凶兆,她同样知晓!少主他们,每一步都踏在刀尖之上!
就在这时,一个流里流气、满脸横肉的刀疤脸汉子,带着几个同样痞气的手下,大摇大摆地走到顾清欢的茶棚前,一脚踢翻了门口一个装水的破木桶。
“喂!哑婆子!给大爷们上壶茶!要最好的!再弄点吃的!快点!磨磨蹭蹭当心大爷砸了你这破摊子!”刀疤脸粗声粗气地吼道,唾沫星子几乎喷到顾清欢脸上。
顾清欢身体微微一颤,头垂得更低,浑浊的眼中闪过一丝冰冷的杀意,却瞬间被更深的麻木取代。她佝偻着腰,手忙脚乱地去扶木桶,嘴里发出“啊啊”的嘶哑声,显得无比惶恐卑微。
“妈的!又是个哑巴!真晦气!”刀疤脸不耐烦地骂了一句,一屁股坐在长凳上,长凳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。他和他手下肆无忌惮地大声谈笑,污言秽语不断,目光却时不时瞟向斜对面的慕容商队,带着贪婪和算计。
客栈门口,何济的目光也被这边的动静吸引。他看到那个被欺辱的佝偻妇人,眉头微不可察地皱了一下。虽然隔着距离,也看不清面容,但那妇人身上透出的那种深入骨髓的卑微与麻木,让他心中莫名地有些不舒服。
“月儿,差不多行了。”何济走过去,拍了拍还在和老板“理论”的慕容月,目光却瞥向茶棚,“给钱吧,兄弟们累了一天,早点安顿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