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九十一章 人心易变(1 / 2)

她从姹女潭莫名其妙消失,又莫名其妙出现。

沉在水银中,消失得无影无踪的人,一夜之间,却又漂浮在了水银上。

更奇怪的是水银有毒,她浸润其中必然中了剧毒,可她只是因为姹女有毒的水雾昏了过去,大夫检查后,发现她体内并无毒素。

就连昏睡,她也只是昏倒了一日罢了。

然而她苏醒得快,却忘了她屠龙离开都督府已是很久之前,在鱼龙妙境已不知过去了多少时日。

若不是师姐告诉她,她已经消失了一年半,她当真以为自己只是离开了一小会儿。

妙境无岁月,坐看白云飞。

明明她觉得自己只是离开了几日,可竟然是几百个日夜。

不过见她醒来,逐星欣慰不已,本来当日看见她重伤落下潭水,她还以为这一次皎然肯定难逃一死,结果她还是撑了过来。

她抚摸着皎然的脸,“还好,上天保佑,让你安稳回来了,你落下潭水后,是被那妖龙带到了什么地方?”

皎然答应过竹宿不将鱼龙妙境之事向外人道起,便什么也没有说,“我……记不清了。”

逐星看着可怜巴巴的她,又怎么能再继续逼问,抚摸着她的头道,“回来就好,回来就好。”

顺着手臂摸到她的手腕,“这是什么?”

疾风化为一只金镯子附在她的手腕上,她没学过修行,不会收起神器,疾风只能这样跟着她。

“这是……这是……是……哦,我屠龙之时,不是落下水了吗?然后我落到潭底,就莫名其妙看见底下都是金银财宝,就随手捡了一只镯子。”

逐星道,“看上去倒是别致。”

皎然哈哈笑了两声,“就是普通的金镯子,或许是我不怎么带金器,师姐看着戴在我手腕上觉得新鲜。”

“我拿下来看一看。”

她正要上手,皎然的手腕上金光隐隐闪动,疾风在妙境里也鲜少乖乖呆着让竹宿摸它,她担心疾风露出本相,急忙抓住师姐的手,“对了师姐,我怎么不在似愚苑躺着,倒被你带回了潜麟苑,穆衿呢?”

她目光躲闪,不去迎皎然的视线,“他在——忙些该忙之事。”

“忙?他忙着干什么呢?”

柴彻掀了珠帘,发出一阵清脆的珠玉声,“忙着成婚。”

啊?

皎然怀疑自己的耳朵里也灌了水银,掏了掏耳朵接着问道,“什么成婚?”

“你没听错,他在准备成婚。”柴彻说。

见皎然依旧不信,柴彻不顾逐星的阻拦道,“你走后三个月,阿毁就和携英那孩子成婚了,婚事十分隆重。后来阿鸢极为困难地诞下孩子后,一直求父亲再为他们举办一场婚礼以弥补她心中的遗憾。”

皎然两只手握在一起,问道,“所以穆衿他答应了?”

柴彻见她脸色忽然比刚才苍白许多,犹豫片刻后继续道,“一开始,他并没有答应,我们都在找你,找了几百个日日夜夜,整个都督府都翻遍了,还是找不到你。他要出府去找,但我没答应,不过我也出府前去会英门找过你,那里已是人去楼空,空无一人了。”

“我问的不是这个,我问的是,所以他现在答应了?”

“你来得很不巧,他前些时日才答应父亲和阿鸢重新举办婚事。”

逐星急忙拦着从床上一跃而下的她,“你干什么去?!”

“我要去找他。”

柴彻冷冷道,“婚事所用之物早是几个月前就备好的,只等穆衿点头,现在他答应了,整个府里,甚至程家旧臣,父亲之友都已通知了去,你不要胡闹了。”

皎然站在那里,一言不发,好几次她想说些什么,但由于一张嘴她就想哭,停顿半晌后,她道,“这像样吗?”

“管你什么像样不像,婚事已经是不可反悔的了。”

皎然不信,“穆衿是不是不知道我回来,我得去见他,他见了我,自然不会跟程鸢再成亲。”

逐星不敢击破她的美梦,安抚道,“你才刚刚醒,此前受了那么重的伤,还是得先修养,等你休息过来,我们再说好吧?”

柴彻倒是不顾及什么,“再举办一次婚礼又如何?原本人家两个就是夫妻了。”

这话很刺耳,可皎然忽然也明白了过来,其实她没落下潭水前,在似愚苑也身份尴尬,穆衿和程鸢的确是明面上的夫妻,可是别人不知,逐星和柴彻怎么能这样对她说,“我和他才是夫妻。”

她一意孤行。

逐星无法拦住她,眼神瞥向丈夫,让他出手拦一拦皎然。

可是他连伸手也没有,看着她踉踉跄跄离开了潜麟苑。

逐星心乱如麻,就要立刻跟上去,柴彻拉住她道,“让她去吧,只有穆衿才能让她死心,我们说再说,也敌不过穆衿说一句话。”

皎然一边走一边怒不可遏,她原本想杀那龙也是想要当场解决了柴瑜吸血的问题,她甚至白日做梦地想着杀了龙后,她还要为母亲和穆衿杀了柴瑜,报了这么多年他折磨穆衿的仇,顺便结算他躲在她阿娘身后不劳而获,蚂蝗一样无耻的过去。

可是她因为屠龙重伤,他居然拿她的爱不当一回事,等了等,等不到她回来,就跟其他女子要好好过他的日子。

这她忍无可忍。

他根本没那么爱她,全都是谎话。

她以为他们两个褪去了伪装,欺骗,留给对方的便是真心了。

可是穆衿却在她不知下落一年后就跟他那爱妻重新恩爱如初了,这要她情何以堪。

对,他是没有见到她,见了她,他自然就改了心意。

但是她又觉得无比委屈,他愿意再次接受程鸢不就证明他的心防也能为另一个女人打开吗?一个已经变了心的男人,她居然还念念不忘。

来了似愚苑外,她忽然就镇定了下来,比以往任何时候都镇定。

她发觉有什么东西在她血液中燃烧了起来,但她发誓,如果这股火会彻底烧毁她,那么她今日也要将他一并烧毁,如此一想,她就什么都不怕,安安静静走了进来。

似愚苑的山茶已开,有婴孩的声音同那花的香气一起传来。

难以忍受,不知道是这孩子的声音还是花树的香气,或许两者都是。

她脚步只是略微停了一下,然后又继续向他们走去。

先发现她的是程鸢,她忽然尖叫一声,像被什么扎到了。

穆衿回身一看,似乎才慢吞吞发现皎然回来了。

他怀里抱着那个可爱的小女孩,粉团子一样的脸蛋,话还说不清楚,两只眼睛像是黑葡萄,瞪得大大的看着这个不速之客。

皎然的声音听上去已经失控了,“你看见我回来,似乎并不怎么开心,也不惊讶。”

穆衿嗯了一声,皱起眉头,一只手轻轻抚摸着孩子稚嫩的脸庞,那孩子口中呜呜含道,“爹爹……爹……”皎然听见其他孩子叫他爹,耳朵里一处疼得利害,牵动着她的喉咙也疼,又酸又疼,一时间她什么都说不出来。

他满不在意地问了一句,“你身子已经好清了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