眉婉儿见他已动身,叹了气,“留在这里只能等死,不如我也试试看。”说罢,身往下一跳,挺身踏着水波前行,只不过三四次换脚,便沉入了水中。
皎然眼见江水慢慢没过她头顶,眉婉儿在江水中扑腾,她哎呀一声,无奈也跳了下去,没见过比她水性还差的人。
她正要去捞起眉婉儿,手一抓住眉婉儿的肩膀,就听着水底下的人咕噜噜吐出几口水,说,“小心!”
皎然啊了一声,“什么?”
嗖嗖——破空而来的两支飞箭。
是从方才脱身的甲板上射来。
皎然这一番折腾已快耗尽了力气,她抓住眉婉儿潜水下去,那艘船又射来不少飞箭。
来回数次。
皎然一会儿带她伸头,一会儿带她潜下去。
等到两人离小岛越来越近了,皎然才猛地一把将眉婉儿推上水面。
“你快上岸!”
皎然留下这么一句话。
眉婉儿怕是自己拖累了她,连忙头也不回就跟着前头袁渐鹿游。
游了几下,回头不放心看了皎然一眼。
自她肩膀流出的血蔓延在周围水面。
“她受伤了!”眉婉儿尖叫。
袁渐鹿真服了她们,这古怪的岛,任凭他怎么接近都到不了,现在还要带着两个包袱,他当真不想管她们了。
此时天已经亮了,拖着两个女子上岸的袁渐鹿仰面朝天一句话都说不出来。
幸好,带着她们两个,那小岛好像就不跑了,还离他们越来越近了。
岸上三个人精疲力竭,浑身湿透。
眉婉儿道,“谢谢你了,小妹,对了,还没有问过你叫什么?”
皎然还没说话便被袁渐鹿打断,“我也救了你,你怎么不向我道谢!要不是我拖着你们两个上来,你们早就淹死了。”
“你还好意思说,你先是袖手旁观,等我们两个都头沉在水里,你才停下笑来回头捞人。”眉婉儿怒道。
“你就说我救没救吧!”
“行,我谢谢你啊,我谢你八辈祖宗!”眉婉儿拧出衣服上的江水来。
“嘿,你这人怎么恩将仇报呢。”
皎然本就病体虚弱,这一折腾,喉咙里满是江水的腥气,她忍了片刻,猛地又是呕出一大口血来。
袁渐鹿吓了一跳,“你没事吧?”她的肩膀头也在冒血,嘴里还吐了血,一路上还咯血,啧啧,怕是活不了几天了,倒霉催的,袁渐鹿摇摇头,离得远了点,怕她的病传染了他。
眉婉儿也不再吵了,“刚才那一路喝了江水,你又受了寒。”
正说着,皎然忽一把推开了袁渐鹿,他扭过头来,道,“我好心关怀,你倒好,你们两个真是……”
话没说完,便见一只红花蝮蛇缠着皎然的胳膊窜到了她脖颈间,眉婉儿不知有没有毒,也不敢上前,反倒退后一步。
“她救了你,你还不快去帮她!”她对袁道。
皎然被长蛇缠住脖子,几乎快要窒息,那长蛇的鳞片触到她肌肤上,登时火烧一般疼痛。
她跪倒在地上拼命将蛇从身上褪去。
袁渐鹿也不敢妄动,“她还把你从水里捞了一段路呢,你怎么不去!”
眉婉儿哎呀抱怨了一回,伸手便要去徒手抓,被他拦住,“等等,有毒,剧毒。”
“那我们就看着她死?”
皎然大口大口地呼吸,可空气越发薄了,她的脸涨得通红。
“你别乱动。”袁渐鹿对皎然道,挥剑一砍,将那蛇砍为两截,但他也一个不当心伤了皎然的脖子。
眉婉儿急忙上前捂住皎然流血的伤口,只见她脖颈一圈被毒蛇缠出恐怖的红迹,没一会儿开始青紫,她这一路上真就没多少平安的时候,可怜的小姑娘。
皎然的脸色慢慢发青,呼吸急促不已。
“现在该怎么办?”眉婉儿手忙脚乱,皎然身上的血染红了她的手掌。
袁渐鹿叹息,一把牵起她的胳膊,将她背在了身后,“先离开岸边,附近可能不止这一条毒蛇,我看这个岛不算小,也许岛上有人。”
“我去找人救她!”眉婉儿道。
他无奈极了,扯住她的袖子,还嫌不够乱?“你一个人乱跑就是找死,这岛上有毒蛇说不定还有毒虫,我背着这个,你以为我还能多背着一个你?”
眉婉儿怒道,“我这不是怕她死了么。”
“死了那也是她的命,你看她浑身没一点儿好的,老天要收她,我们也救不了,不过,我看她命硬着呢,病了这几个月,她半死半活着还能撑下去,足可见了。”袁渐鹿说着风凉话,身后那姑娘浑身发颤,他说了一半,于心不忍便没再继续说。
“天可怜见哟!”他往上托托皎然,免得她掉下来。
三个人往林子里去,走了半个时辰眼前出现一个破落的小院子,庭院中无人清理,到处是杂草丛生。
这间石头堆砌的房子只有个很小的窗子,三人走进去,里面阴森森的,袁渐鹿将人放下,打量附近。
皎然蜷伏在地上,呼吸越发微弱了。
“现在你说怎么办?”袁渐鹿席地而坐,也顾不得地上尽是灰尘了。
面前的女子脱下湿漉漉的外衣,垫在皎然的脸边,地上实在太脏,浮尘在空气中弥漫着,看样子许久没有人来过这里了。
眉婉儿道,“有人告诉过我,毒蛇的巢穴边生长的草木,很可能就是解毒的药草。”
“那你知道刚才缠了她的蛇巢穴在哪儿吗?”袁渐鹿靠在柴堆上问道。
“我是不知道,那现在我出去找,我回来之前,你不要离开她身边,船上很有可能也有其他人来到了这里,你把她一个人留下就是叫她死。”眉婉儿道。
“我没有照顾她的责任,我是她爹还是她哥?”
“少说废话了。”眉婉儿十分瞧不上这个贪财好色的袁渐鹿。
他还要继续争辩,眉婉儿忽将手指放在唇边,示意他安静下来。
就在这时,窗外忽然飞起了道剑光向屋里袭来。
剑光如电,飞旋在空,急削二人而来,眉婉儿和袁渐鹿分别躲开,那把剑便插在了皎然身后的柴堆上。
这一剑来得很快,袁渐鹿下巴指了指她,让她退到他身后作为皎然的第二道屏障。
袁渐鹿手上握着剑,高声道,“不知阁下是哪位,不如出来相见。”
船上的人他都认识,并未树敌,不知来者是谁。
门外无人说话。
眉婉儿四下张望,肺腑发寒,“袁渐鹿,你有没有发现一件事?”
袁渐鹿没有回头,“什么?”
“我们刚进来时,屋里唯一一扇窗子朝南,但……现在是朝北的……”
“你说什么鬼话呢?”袁渐鹿扫了一眼窗子的方向。
“不一直在那里么?”他道。
“不是。”眉婉儿对周围的变化很敏感,“风景也不一样了。”
“你到底想说什么?”
“刚才从窗子往外看,还能看见江水,但现在你看,是一片枯叶林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