老君庙(2 / 2)

短刀集 纸上谈戈 2457 字 5天前

右臂传来一阵刺痛,像是无数细针在扎。

他低头看去,右手正在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。

“毒性发作了。”唐柔皱眉,“比预计的早。”

谢惊鸿咬紧牙关,强迫自己站直:“还有几天?”

“四天。”唐柔从铁匣中取出一个小瓷瓶,“这是缓解症状的药,不能解毒,但能让你好受些。”

谢惊鸿接过瓷瓶,一口喝干里面的液体。

味道苦涩无比,像吞了一口熔化的铁。

但很快,刺痛感减轻了,颤抖也停止了。

“谢谢。”他说,这是认识以来他第一次对唐柔说这个词。

唐柔似乎也有些意外,但很快恢复了平常的表情:“别误会,我只是需要你活着到金陵。”

谢惊鸿穿好衣服,将玉佩收入怀中:“现在怎么办?”

“带上这个。”唐柔将铁匣中的羊皮纸卷好递给他,“我们得尽快离开洛城。青衣楼的人不会一直等下去。”

两人收拾好东西,正准备离开地下室,谢惊鸿突然按住唐柔的肩膀,示意她安静。

他的耳朵动了动,捕捉到上方传来的轻微脚步声——不止一个人。

“有人来了。”他低声说,“不是青衣楼的人。”

唐柔也听到了:“脚步很轻,是高手。”

谢惊鸿熄灭油灯,地下室顿时陷入黑暗。

他拉着唐柔躲到石桌后面,屏住呼吸。

上方的脚步声停在了小门外。

接着是钥匙插入锁孔的声音,但来人似乎没有正确的钥匙,因为锁没有被打开。

“破门。”一个沙哑的男声命令道。

一声闷响,门被撞开了。

光线从楼梯口照进来,映出几个高大的人影。

“搜。”还是那个沙哑的声音,“三长老要的东西一定在这里。”

唐柔的身体僵了一下。

谢惊鸿知道,来的是唐门的人。

脚步声沿着石阶下来,越来越近。

谢惊鸿数了数,至少有四个人,都是高手。

在狭小的地下室里,他的刀法施展不开,而唐柔的毒在这种环境下也容易误伤自己。

“我有办法。”唐柔在他耳边轻语,温热的气息拂过他的耳廓,“数到三,闭气。”

谢惊鸿点头。

“一、二、三!”

唐柔猛地掷出一个小球,砸在石阶上爆开,紫色的烟雾瞬间充满整个地下室。

与此同时,谢惊鸿拉着她冲向另一侧的墙壁——那里有一个几乎看不见的暗门。

“这边!”唐柔推开暗门,两人闪身而入。

暗门后是一条狭窄的隧道,漆黑一片。

身后传来咳嗽声和咒骂声。

唐门的人显然中了毒烟,暂时无法追击。

“走!”谢惊鸿推着唐柔向前,“这隧道通向哪里?”

“城外的小树林。”唐柔在黑暗中摸索着前进,“我父亲当年建的,以防万一。”

隧道又窄又矮,两人不得不弯腰前行。

谢惊鸿的右手又开始刺痛,毒性似乎并未完全压制。

他咬紧牙关,强迫自己跟上唐柔的步伐。

不知走了多久,前方终于出现一丝光亮。

隧道的尽头被杂草掩盖,唐柔小心地拨开杂草,确认外面安全后,两人钻了出去。

外面是一片茂密的小树林,雨已经停了,但树叶上还挂着水珠,在阳光下闪闪发光。

远处,洛城的城墙隐约可见。

“我们绕开了青衣楼的埋伏。”唐柔拍掉身上的泥土,“但唐门的人不会放弃。带头的应该是‘血手’杜杀,三长老的心腹。”

谢惊鸿靠着一棵树坐下,突然感到一阵天旋地转。

眼前的景物开始模糊,耳边嗡嗡作响。

他试图站起来,却发现自己动弹不得。

“谢惊鸿?”唐柔的声音仿佛从很远的地方传来。

黑暗如潮水般涌来,吞没了他最后的意识。

恍惚中,他感觉有人扶住了他,将他轻轻放平。

然后是一阵刺痛,像是有什么尖锐的东西刺入了他的手腕。

他想反抗,却连一根手指都动不了。

“别动。”唐柔的声音近了些,“我在给你施针,暂时压制毒性。”

谢惊鸿感到一股清凉从手腕处扩散,逐渐流向全身。

黑暗慢慢退去,他睁开眼睛,看到唐柔正专注地将一根根细如发丝的金针刺入他手臂的穴位。

她的额头上有细密的汗珠,眉头紧锁,像是在进行一场精密的手术。

“为什么......”他的声音嘶哑得不像自己。

唐柔没有抬头:“我说过,我需要你活着到金陵。”

最后一根金针刺入,谢惊鸿感到一股暖流涌向全身,力气慢慢恢复。

他尝试坐起来,这次成功了。

“谢谢。”他再次说道,这次更加郑重。

唐柔收起金针,避开他的目光:“别高兴太早,这只是暂时的。毒性已经侵入心脉,四天内没有解药,大罗金仙也救不了你。”

谢惊鸿站起身,活动了一下筋骨。

虽然还有些虚弱,但比刚才好多了。

他看了看四周,太阳已经西斜。

“我们得赶路。”他说,“天黑前到下一个镇子。”

唐柔点头,两人向树林外走去。

谢惊鸿注意到唐柔的脚步有些虚浮,显然施针消耗了她不少精力。

“你还好吗?”他问。

唐柔笑了笑:“关心我?”

谢惊鸿没有回答,只是放慢了脚步,让她能跟得更轻松些。

树林边缘有一条小路,通向官道。

两人沿着小路前行,警惕着可能的埋伏。

谢惊鸿的刀已经出鞘,在夕阳下泛着血色的光。

“谢惊鸿。”唐柔突然开口,“如果我们能活着到金陵,拿到解药和天机册,你有什么打算?”

谢惊鸿看着远处的落日:“不知道。也许回北方。”

“北方有什么?”

“师父的坟。”谢惊鸿说,“我答应过他,事情办完后回去扫墓。”

唐柔沉默了一会儿:“然后呢?”

“然后......”谢惊鸿顿了顿,“然后也许找个安静的地方,开个小酒馆。”

唐柔轻笑出声:“‘冷月刀’谢惊鸿开酒馆?那一定是江湖上最危险的酒馆。”

谢惊鸿也笑了,这是唐柔第一次看到他真正的笑容,不是冷笑,不是讥笑,而是一个简单的、真诚的笑容。

夕阳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,交织在一起,分不清彼此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