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447章 并州虎子(1 / 2)

并州,雁门关。

朔风如刀,卷着砂砾,从关外蒙古高原呼啸而来,狠狠抽打在斑驳的城头。风中裹挟的,是血的腥甜与尸体腐败的酸臭,还有匈奴人身上特有的、令人作呕的羊膻味。

“弩箭!放!”

城楼帅旗下,袁昊的声音没有一丝波澜,仿佛不是在指挥一场决定数万人生死的血战,而是在命令仆人挪动一件家具。他身披玄铁重铠,猩红的披风在狂风中猎猎作响,头盔下的面容棱角分明,一双深邃的眸子,比并州的寒铁还要冷,还要硬。

他今年二十有二,身为大将军袁绍的长子,却没有半分世家公子的骄矜。镇守北疆五载,风霜与杀伐早已将他打磨成一柄出鞘的利剑,锋芒内敛,却能随时见血封喉。

嗡——!

城墙上,数百架绞盘上弦的床弩齐声怒吼。一根根粗如儿臂、长达丈余的弩矢,带着撕裂空气的尖啸,如死神的镰刀般,狠狠扎进关外那片黑压压的潮水中。

惨叫声、战马的悲鸣声、骨骼碎裂的闷响声,瞬间汇成了一曲地狱的交响。一排排冲锋在前的匈奴骑兵,像是被无形的巨手扫过的麦子,成片地倒下,随即被后方同伴的铁蹄踏成模糊的肉泥。

然而,这短暂的清场并未能阻挡匈奴人的疯狂。他们踩着同伴的尸体,挥舞着雪亮的弯刀,发出野兽般的嚎叫,眼中闪烁着贪婪与嗜血的光芒,继续向着雁门关这块看似肥美的骨头发起冲击。

“公子!西侧城墙告急!匈奴人的攻城锤已经上来了!”一名浑身浴血的校尉嘶吼着跑上城楼,他的左臂上插着三支狼牙箭,深可见骨,却仿佛感觉不到疼痛。

“张合!”袁昊头也不回。

“末将在!”副将张合,一位面容刚毅的河北猛将,应声出列。

“带你本部预备队,去西墙。告诉守军,援军已至,给我把匈奴人砸下去!谁敢后退一步,斩!”

“喏!”张合领命,带着五百名手持重盾长戟的步卒,如一股钢铁洪流,迅速向西侧奔去。

“公子,敌人攻势太猛,我们伤亡不小。末将愿领骑兵出城,冲杀一阵,挫其锐气!”另一名副将高览焦急地请战。

“不急。”袁昊终于回头,按住了他的肩膀。他的手掌宽大而有力,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镇定,“让他们再疯一会儿。狼,只有在最饥饿、最疯狂的时候,才会忘记身后的危险。”

他的目光,穿透了眼前惨烈的厮杀,望向了远处迂回起伏的沙丘。

他在等。

等一个信号,等一抹足以燃尽草原的赤色。

匈奴人的攻势愈发猛烈,数架简陋的攻城梯已经搭上了城墙,悍不畏死的匈奴兵像蚂蚁一样向上攀爬,与城头的守军展开了最原始、最血腥的白刃战。刀砍入肉体的闷响,热血泼洒在脸上的温热,士卒临死前的嘶吼,构成了战争最真实的画卷。

就在匈奴人的前锋主力已经全部投入攻城,后方的指挥中军略显松懈之时,一阵清越急促、宛如凤鸣的号角声,陡然从敌军的后方侧翼响起!

“来了!”

袁昊的双目之中,瞬间爆射出骇人的精光。他猛地抬手,指向那声音传来的方向。

城头所有将士下意识地望去,只见匈奴骑阵庞大的身躯后方,一抹耀眼的赤色仿佛凭空出现,如同一柄在熔岩中淬炼过的匕首,悄无声息,却又狠辣无情地,狠狠捅进了匈奴人柔软的腹部!

那是一支女兵!

她们骑着清一色的白色西域良马,身披量身打造的朱红皮甲,手持秀气的环首刀与精巧的臂张弩。甲胄的领口与袖口,皆用金线绣着一圈飞扬的赤色翎羽,在夕阳的余晖下,仿佛一团燃烧的火焰。

这,正是袁昊之妻、车骑将军张飞之女——张星彩,亲手训练的精锐,“赤翎营”!

张星彩一马当先,身形矫健如雪原上的雌豹。她没有使用其父张飞那样的重型兵器,而是手持两柄锋利无匹的短刀。她的身影在敌阵中闪转腾挪,每一次旋身,每一次挥舞,都伴随着一名匈奴百夫长或千夫长的落马。她的攻击目标极为明确——敌军的各级指挥官!

“赤翎营”虽仅五百人,却像一柄精准的手术刀,在贾诩的战术规划下,她们避开了敌人的主力,专门切割敌军的指挥体系。她们的阵型变化如行云流水,时而如锥,凿穿敌阵;时而如网,分割包围。她们不像在战斗,更像是在进行一场华丽而致命的死亡之舞。

匈奴人的后阵,因为指挥官的接连被刺,瞬间陷入了巨大的混乱。命令无法传达,各部落的骑兵各自为战,方才还气势如虹的攻势,顿时出现了致命的凝滞。

“就是现在!”袁昊猛地拔出腰间那柄传承自祖父袁逢的佩剑“思召”,剑锋在夕阳下划出一道冰冷的弧线,直指前方。